王晖每年送给王诗龄的生日礼物都不一样的很特别,价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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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王诗龄,大家都会想起李湘与王岳伦是怎么富养她的,但是不得不说,凭实力的富养怎么不行了?

之前访谈中,李湘就曾说过:“每年Angela生日那天,爷爷都会给他的宝贝孙女画一幅肖像画,作为生日礼物”。

王诗龄一岁生日礼物

王诗龄两岁生日礼物

王诗龄三岁生日礼物

王诗龄四岁生日礼物

王诗龄五岁生日礼物

王诗龄六岁生日礼物

王诗龄七岁生日礼物

王诗龄八岁生日礼物,这些都是多么珍贵的礼物啊!

王诗龄的爷爷叫王晖,毕业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受教于国际闻名油画家吴冠中先生等著名教授 ,从事绘画40多年,他的作品,都是价值上百万的!

王诗龄的爸爸,王岳伦,除了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导演之外,也是一名美术专业生,毕业于中央美院!

去年12月,王诗龄也在微博分享了一个喜讯,“我设计的海报被学校官网选中,有点开心!”出身美术世家的王诗龄,真的是继承了爸爸和爷爷的艺术细胞。

希望王诗龄小朋友有越来越多的作品哦,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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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你需要了解金牛座女生的性格与爱好,然后针对性的送她们喜欢的礼物,只有她们能收到自己喜欢的礼物,她们才会高兴啊!


以下是为你总结的金牛座女生的性格与适合送她们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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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青一 | 禁止转载

1

那是个有些阴沉沉的天气,空气中悬浮的水汽浅浅凝在玻璃窗上。我一个人坐在回乡大巴上,靠窗的位置,凝望着窗子外头,从喧嚣的城市驶进宁静的乡村,一路颠簸,头脑中回想起了什么,亦或是挣扎着想要忘掉什么,其实都已不重要了。

启程之前,我先生,准确地说是未婚未,他说要陪我一起来,我拒绝了,也许有些事情我想要一个人独自做一个了断,也或许我不想将那段令我从梦中我无数次惊醒的往事带入我新的生活。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十年了,我还恨着她吗?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稀疏的小雨,天灰蒙蒙的,小径、田埂上都隐约笼了几缕湿漉漉的气息。

再踏上这片土地时,后脑勺时隔十年的剧痛再次如洪流般袭来,莫名的惶恐与不安将我的心脏攫紧。

视线之中,那一幢小屋仍坚强地守在那片硗(qiāo)薄的田埂上,它的屋顶上空似乎幽幽纠缠着十年前的思绪,凝成一朵硕大的乌云,笼罩在我童年的记忆里。

赵婶候在门前,远远看到我了,招了招手,朝我笑了一笑。

她又叹了口气,“她已经走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可我心头只微微颤了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或说是伤心。

尴尬中我扯了扯嘴角,“我去看看她。”

阴湿的屋子里,黑暗匍匐在屋外惨淡的阳光里,而她就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

不曾有过的平静。

2

她对我的厌恶,似乎在我出生那天,就已经发芽生根。

三个月后父母带我回乡,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我,却只是冷冷扫了眼。

“听说了,是个丫头。”

那时的我并不能理解老一辈人对性别的偏见,却懵懂懂懂觉得我每次亲昵地唤作“婆婆”的那个人好像并不太喜欢我,不过,一切好在我一直随打工的父母在城镇里生活,与她的见面少之又少。

直到十岁生日那天,命运的洪流总是趁人不备之时席卷而来,父母乘车挑选完生日礼物后在回家的路上车祸身亡。

已经记不得,当时只有十岁的我是如何的悲伤与绝望,当生命的靠山双双坍塌时,该是怎样无助与迷茫。仿佛记忆中只有没完没了的哭泣,没完没了的泪水淹没我童年的所有美好——而那一切都发生在我十岁生日那天。

我和只有五岁的弟弟搬到她乡下的家中。

如今我还清晰地记得,那天我和弟弟从车上下来,远远地就看见候在路旁的她,花白的头发在微风里参差凌乱,暗黄色的皮肤上沟壑纵横,隐约两点微光莹莹闪闪像是泪痕。

她斜着眼扫了我一瞬,嘴角微微撇着,然后径自走过我身旁抱起了弟弟小宝,些许费力地将他举起来,眼神瞬间变得温和,“我家小宝,真是惹人爱!”她又腾出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头。

小宝只是满眼疑惑地看向我,我本想提醒,“小宝,叫婆婆。”

可最终只是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如果说正常人家的孩子亡故了父母至少会伤心上好些日子,那我却连伤心的时间与精力都被剥夺。

就如初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茅土屋、谷堆、丛生的杂草,抛却高楼大厦喧嚣繁华的城市,一切都那样陌生,而一切又那么生硬地抛给我去接受,去适应。

而最接受不了的,便是那些曾经碰也不曾碰过的苦活。

她将几乎所有的家务活都一股脑扔给我,连同扔给我的还有一条烂成断絮的麻布。

“不想干活?难道让你这小丫头片子在我老太婆家里白吃白喝?要我来养你不成!”

我是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的珍珠,力气小、身体差,根本无法适应这些重活累活,自然做不好,频频出错。挑水时水酒了遍地,拌菜时做得太咸,煮饭没能煮熟,都免不了一阵唾沫横发飞的唾骂,有时会被她把一只耳朵揪起,将整个身体都几乎拎起来悬到空中,我疼得“哇哇”直叫。

曾几何时,脆弱的幼耳撕裂般的疼痛刹那蔓延至心头。

记得有日洗全家人的衣服,那是我第一次尝试洗衣服,面对硕大的盆子和搓衣板我有片刻的茫然,但望了一眼不远处监视着我的她,只好伸出手,有些生涩地学着电视里别人用搓衣板洗衣的样子,缓缓地僵硬地把衣服在板上上下揉起来。

她仰了仰头看了眼我,立马拧起拳头,大步踱过来,两只手抓起我的手使劲和着衣服在搓衣板上蹂躏起来。凸凹不平的纹路像是化为了十几道锋利的尖针刺痛着我细嫩的小手,我咬着牙任凭她揉搓着,眼角不知何时已挤出了冰凉的泪花。

“真没用,不知道洗衣服要用力啊!用力呀!”她更用力了些,骨头蹭在搓衣板上发出尖锐的“喀喀”的声响。“臭丫头,你还敢哭!好啊,你哭啊!这么娇滴滴地干不了活儿,看你还怎的嫁出去!我可告诉你,休想在我老太婆这儿拿什么嫁妆,还有,你要是嫁不出去啊,可别一辈子死赖在我这儿!”

手指渐渐疼得麻木,也就不那么痛了,只是心里一阵一阵地生疼,好像永远填不好的伤口,一分一秒都在悄悄滴着血。

她终于放过我几乎快要废掉的手,是在附近的赵婶来她家送东西之后,她满面笑容地迎出去,只扔下我留在原地,任凭刺骨的疼痛腐蚀掉坚强的内心。

“老婶子,我听说你孙子孙女来了,特意送点自家种的土豆来,小孩子啊都喜欢吃土豆哩!”

“哎哟,赵妹子,可真是麻烦了,难得你有这份心,进来坐坐。”

“不用不用,就想顺道看看俩孩子,以后也好照应着……咦,那可就是你家孙女!”

余光里,只见那人微笑着走近我,却被她赶忙一拦。

“赵妹子,千万离她远些,这臭丫头,扫把星,克死我儿子现在又转来克我,我这把老骨头散了倒也不要紧,只可怜了我儿子,那么有出息,怎么就……”她说着听得出其间咬牙切齿的愤怒与哽咽。我只觉得滚烫的热泪无休止地在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打着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我一脚踢开木凳,只听得它倒在身后碰出“哐当”的声音。我捂着眼向屋里逃,好像心里有一只发狂的小兽即将冲破我的躯壳爆发出来。

“这丫头片子,竟然敢撒脾气!看我如何收拾她!”

“老婶子,有话好好说,这事也怪不了孩子——”

“怎么不怪她?要不是她,我儿会落得这个下场吗,这扫把星就该死,为什么那会子死的就不是她——”

她号啕的哭声掩于重门之外。

而我蹲在角落,湮没于死水般的黑暗里,把头埋进膝盖中央,暗自哭泣。

3

不知经历了多久,从委屈到麻木,从愤怒到隐忍,从绝望到坚韧,再到后来听到她无数次向同乡的人用“扫把星”“克死我儿”“臭丫头片子”“怎么不去死”这样的字眼时,我已经能做到如僵尸一样的麻木,僵尸一样的从容,不再理会。

也许岁月渐渐磨平了我的棱角,但我却执着地希冀着命运的改变,以至于不知自何时,悟出了熬过这些年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她的硬道理。

只是,宿命总是在趁人不备之时,开起了最坏的玩笑,正如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地消逝过去,尽管是煎熬,倒也算平静。

可是,我还错了。

那是个格外冷的冬天,不常下雪的地方竟也零零星星飘着几片鹅毛般的飞雪。

干燥酷寒的水汽于耳畔发出“嗟啦”的声响,仿佛稍稍动下,寒汽就会在皮肤上凝成几个冰花子。

我正一个人待在厨房洗碗,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像一连串砸下来的冰珠子。

尽管有水声的嘈杂,但还是听得清楚,大门口是邻家的赵婶来了,好像还领了个陌生的男人。

隐约中听到那男人提起“上学”二字,我的心竟不由自主地慌乱跳了几下,赶忙拧小了水龙头,侧着耳朵偷听起来。

原来那男人是县城里派来的老师,说我十三岁早已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国家实行义务教育,学费全免,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我的学业耽搁不得了。

蓦然之间,我早已荒无的心顿时蹿出了明媚的火星,在我心中愈烧愈烈,我多么羡慕可以背着书包上学堂的孩子,我多么希望可以通过学习实现梦想。而我也知道,或许读书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

我敛声屏气,等待着奢望着那个我所希望的答复,虽然得到的答案并不在意料之外。

果然,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斩钉截铁地答道:“想都别想,哪有女孩子家上学的说法,绝对不成!”

赵婶赶忙上来劝道:“老婶子,先别冲动做决定。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姑娘上学是常有的事儿,指不定以后出息了她好报答您那!”

“不成不成,那臭丫头能有什么能耐,准是白读书的种。再说她不在谁在家做事情!难道还要我这把老骨头来养活她!”

“老婶子再考虑考虑再说,孩子在屋里听到怕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就是要她听到,早些死了这条心!”

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或许是因为迫于改变命运的执念,使得我不假思索地冲出去。

我第一次双膝跪于她面前,第一次恳求着:

“婆婆,求求你——让我上学,求求你——”

“休想,你这丫头片子成天想着上学,那些有什么用?你要是读书去了,家里事谁做,上哪吃饭去?我看你就是没饿过肚子,不晓得有饭吃才是硬理。”

“求求你——”我蹭上前抱住她的腿,地面冰凉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刺痛皮肤。

她一腿把我踢开,“别做梦了,绝对不可能!”

我刹那间站起来,瞪着眼望着她,呲着嘴角,发出阵阵尖锐的喘息。

她一巴掌扇过来,“反了你了!”

五指的红印如殷红的鲜血烙印在我的脸颊上,如无数毒针灌胧了肌皮。

我迎着刺骨的风,清寒的雪,奔出家门,一阵阵冰刀子在我的皮肤上刻下伤痕,但都不如那一巴掌来得透彻,来得绝望。

我紧闭着眼,混乱的步子不知逃向何处,只是想离那个地狱般的地方远一点,再远一点,远远地却仍能听到她叫喊着。

“好啊,你走啊!你要是敢回来我便打断你的腿!”

一切的声响都隐没在那场纷扰的大雪之中。一切都抛于脑海之外,我多么想,一切都不再与我有关。

我只想逃,可是我究竟要逃向何处,我又有何处可逃,我早已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一切。

就算两怎么逃,我也逃不过宿命。

三天三夜,我在大雪纷飞里整整待了三天三夜,今年的大雪絮絮不止,凛冽的寒风不经意间就会扼住谁的咽喉,止住谁的脉搏。

我再一次用“麻木”这个词形容自己,不管是身体还是心脏都已经被这世间的严寒包裹上一层坚冰,渐渐失去心跳,失去知觉。而我连心中残存的希望与烛火也被无情地抺灭干净。

就正如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去,是缥缈的灵魂还是空虚的躯壳,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漫天的大雪纷飞不止,不知从天河之中何处而来,又将落往何地,也许就这样下去,大雪将我埋藏在一片冰雪的天地里,万物都归于岑寂,即使到最后,也没有人在乎我活着或是死去。

三天三夜,我倒在苍茫的雪地里,天上的星辰明灭不清。

她终究还是没来找我。

4

我醒来的时候,抬眼见到的是土木制的灰色天花板,空气中氤氲着一抺炭火味道,袅袅萦绕着鼻息,我微微咳了几声,发现身体已经渐渐回暖,终于有了温度。

我全身都好像被掏空,只剩下一缕漂渺的思绪久久回荡在空虚的躯壳里,没了力气。

这是哪里?难道我又回来了吗?

一阵脚步声愈来愈近,是我的咳嗽声引来的。

我定了定神,看到的却是邻家的赵婶。

“好丫头,你总算是醒了。”

她惊喜地上前来,理了理搭在我身上的被子,轻轻将我扶了起来喂我喝药,即使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也如此关心我,可是她呢?

我心里一阵酸涩。

“傻孩子,不就是上学吗,好好商量就是,哪用得着大雪天跑出去,又受冻又挨饿的,多划不来?要不是我找着你啊,只怕你早就没命哩,回去好好道个歉认个错也就没事了,这几天啊,老婶子也是担心你得很呢?”

渐渐地,我的气力开始回转过来,也能下床活动了。一直是赵婶照顾着我,让我想起了父母还在的时候,他们对我如宝贝一般无无微不至的呵护。

那天,赵婶笑着说替我做了件衣服,好穿得漂漂这这地回家去,我知道这是请我离开的意思了。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五天,也确实不好再麻烦赵婶。

她轻轻抚着我的手说:“咱们换好新衣服,今天就送你回家。”

我的眸光颤了颤,手也不由自主地缩了一缩。

“别怕,老婶子当时只是气坏了,才说要打断你的腿那种话,她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莫再计较这些了。”

那天我穿着花花绿绿的新衣服跟着赵婶回到了那个无数次恶梦开始的地方。大门紧闭着,烟囱上袅袅冒了一丝轻烟,散在风中,无声无息。

小宝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后院蹿了出来,一见到我便开心起来,一边冲我摆着鬼脸,一面回头冲里屋嚷着,“婆婆,婆婆,姐姐回来了!”

沉重的土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她慢慢从门口踏出来,僵着一张脸,眼窝深陷着,恍若一块冷得人心寒的石头,瞳孔里有我看不透的神色。

我低下头,躲到赵婶后。

她只是沉着一张脸,没有那日的气焰冲天,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小宝往里屋走去。

赵婶说得没错,她的确没有打断我的腿。

只是从那日起,我被关进了楼顶的屋子里,只剩一扇窗偶尔透着明灭的微光。而其余的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她说要让我尝尝饿肚子的滋味,要让我知道读书远比不上填饱肚子的重要。

竟又是三天三夜,我粒米未进,我想,她这是下定主意要将我饿死在这里了,不过无所谓,我一点也不觉得饿,只是单单的觉得自己的脾脏渐渐疲软了下来,整个人渐渐被掏空,黑暗中冰冷而又有力的手正将我拽向美好的死亡,那里有我的父亲、母亲,有我的童年,有我的家,没有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直到那日我枧(jiǎn)在角落的墙壁上,嗡嗡的幻觉中隐约传来小宝的声音,我努力拖起身子,一步一步挪到窗口,趴在窗台上往下望,只见小宝惊喜地挥动着手,灵灵的眼睛仿佛充满了希望,我早已抛弃的希望。

“姐!我在厨房好不容易找到一碗饭,竟然还是热的。婆婆上镇上去了,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给你送上来!”

我们双眼无力地牵拉着,小宝的身影在惨淡的目光里若隐基现,却还像散发出一点一点温暖的阳光。

我还没来得及叫住他,他已经跑开了,不一会儿他就用瘦小的身子拉起一架竹梯子,费力地搭在墙角。

他一手执着碗,一手扶着竹梯小心翼翼地爬上来,额角已经渗出大颗大颗晶莹的汗粒。

那架竹梯颤颤巍巍,毫无规律的晃动一瞬间纠紧我的胸口。

“小宝,不要!”

“小宝,小心——”

只听“哐当”一声,我的心连同那一声巨响一同碎裂开来,下一秒滚烫的液体塞满了我的眼眶,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那一摊殷红的血液淌淌成折翼的蝶的形状,醒目得像一把尖刀毫无防备地刺向心头。

“小宝——”

我的绝望化作嘶哑得几近无声的咆哮,回荡在这个黑暗的空间。我拼尽全力晃动着窗口的围杆,只想跳下去,与小宝一起葬身在温和的柔光里,手拉着手一起以鲜血的形式拼凑成幸福的图章。

我的呼喊在这荒辽的田野上,卑微得好似一粒沙子,不曾落地就已消散在刺骨的凉风之中,奏出绝望而迷惘的旋律。

5

我倦缩在墙角,双手死死地抱住膝盖,目光失了聚焦,只是一直盯向黑暗的深渊,仿佛那里有我的弟弟小宝,有我一次一次被夺走的希望与美好。

我一阵一阵地颤抖,不是饥饿也不是害怕,而是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心寒,让我想起那夜在雪地里绝望的嘶喊。

除了牙齿争促颤抖及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我都听不到了。直到那扇老门发出嘶吼般的声响时,她如一头发彪的母兽一般夺门而入,上前一把扯住我的衣领,干裂的双唇瑟瑟地颤动。

“小宝,你还我的小宝!”

她的眼中无数条殷红的血丝炸裂开来,眸光狠狠地逼视着我,直让人窒息一般的感受,她就如同被恶鬼附身的傀儡迸溅出逼人心魄的怒火。

我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炽热的液体一点一点将眼前的事物浸染得模糊。

她声音嘶哑地咆哮一声,拎起我的衣襟直往另一个角落摔过去。我就象一粒卑微的石子“刷”地一声,摩擦着冰冷的地面,直直甩了过去。

巨大的尖锐的疼痛刹那间在我的后脑勺处迸裂。

下一秒真正的无尽的黑暗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只后来才知道,自己的后脑勺正好撞向木桌的一角,只差一点恐怕就没命了。

而晕倒的那段时间,我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我想了很多很多。

父母在我生日那天死去,而弟弟小宝也为我而死。

让我怀疑她说的是真的——

也许我真是个扫把星,克死了父母,还克死了弟弟。

那这次呢,死去的应该是我了吧。

这样想着,我竟然有些许的宽慰。

只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传说中的天堂,还有幻想中的爸爸、妈妈、小宝,身后插着天使的羽翼迎接我的模样。

我看到的只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吊水瓶,白色的窗户,白色的床。

我动了动,后脑勺倾刻间炸出撕裂般的疼痛。

后来舅舅来了,告诉了我我的情况,我连忙问小宝怎么样,他只是沉着脸摇摇头,说小宝已经先走一步了。

我一瞬间瘫倒在病床上。

6

从医院回去后,一切都是老样子,仍然有每天要打理的田,一捆一捆待砍的柴,唯一改变的,是从那天起,她再不与我说一句话,也不骂我,只是一个人摊在那把老竹椅上,无数次目光呆滞地盯着小宝的照片,眼神涣散开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眼泪毫无知觉地砸下来,落到照片上,模糊了一片。

我从未见过她那样的样子,绝望而又无助,小宝是她的心头肉,这次的打击可想而知。

没过几天,舅舅来接我去城里,我知道他是怕她报复于我。

我没有拒绝。

离开她,不正是十几年来一直期盼的吗?我恨她,恨她从未疼惜过我,恨她在我的后脑勺深深烙印下差点夺走我生命的伤疤。

临走时,我抱起仅有的几件衣服,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阴惨的逆光里她一动不动地摊在那晃动的木椅上,就像一块干枯的朽木,失去了生命的温度。

那是我十年前最后一次见她。

后来,我跟着舅舅舅母一家在城里生活,虽然也算寄人篱下,舅舅重病去世后家里的重担也落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不过这点小困难对于早已习惯吃苦的我倒也算不了什么,再后来,我找到了满意的工作,还有了爱我的未婚未,下个月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

十几年了,我从未再回去过那个充满恶梦与绝望的地方,再没有去看过她,只是按时寄去一笔钱,我想这样的方式最好不过,她恨我,我也恨她,那就更没有见面的必要。至于我寄去的钱,用不用就随她吧。

7

时光追溯到现在,屋外阴沉着天,下着淅沥的小雨。

我靠着窗榻坐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头发已全白的她,同样阴沉着脸,只是岁月似乎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与锋芒,皱纹深深地陷下去,我一瞬间觉得她已经老了,但下一秒又想起她其实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好长时间了。

我不由自主地轻声叹息了一声,疑惑着,难道我的恨也随着她的死一起烟消云散了吗?

我正沉思着,赵婶收了伞进来,说有些东西还要交代给我。

于是我站起来,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是我最后一次再见她了。

“这个,还有这个,都是老婶子临走前托我交代给你的。”

赵婶递给我了几个红本子,还有一张泛黄的宣纸,我打开看了看,原来是一个存折,看记录都是我寄给她的那些钱,她竟一分钱也没有用。

“这……”

“你寄给老婶子的钱啊,她可一点也舍不得用,硬说要留给你作嫁妆,哦,还有这个,你看看——”

她指了指那张单子,原来是房契和地契,真的是留给我作嫁妆的?

我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她曾说的,“臭丫头,你还敢哭!好啊,你哭啊!这么娇滴滴地干不了活儿,看你还怎的嫁出去!我可告诉你,休想在我老太婆这儿拿什么嫁妆,还有,你要是嫁不出去啊,可别一辈子死赖我这儿!”

我拿着房契的手颤了颤,好似伤疤烙印在骨子里,一切心痛如昨。

我不由自主地小声道:“怎么可能——她这样恨我——”

“傻丫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老婶子哪有恨你的道理?你可不知道,你寄信说你要结婚的时候,她可高兴了好几天呢!”

我想起当初寄信给她邀请她参加婚礼,一是为了敬点礼节,二也是为了让她知道当初她以为嫁不出去的我,现在也有人娶了。我在信中说,要是来的话就借电话联系我,只是后来再没回音,我以为她如此恨我,不来也是情理之中,于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只是后来老婶子偏不给你打电话,恐怕也是觉着愧对你吧,唉,丫头,你也别怨她。老婶子从前是对你刻薄了些,但是她这人心不坏。你想想,老婶子那辈的女人,哪个不是从干农活吃苦过来的,况且还从没听说过女孩子读书的理儿,她也是为你好。老婶子啊,也就那么过来的,吃的苦受的委屈只怕比你多得多哩!”

“唉,年经轻轻就死了丈夫,没多久儿子、孙子也先后走了,你说这事落谁身上不怨不恨?老婶子也是个可怜人哪!”

她确实是个可怜的人,这一点恐怕我比谁都清楚,而我不也是一样吗,年幼失去了父母,再后来又害死了弟弟,我又何尝不是可怜的人呢?

只是,我马上就要步入婚姻,开始新的生活,而她的一生还没尝过幸福的滋味就匆匆而逝了。

我和赵婶一同走着,来到了车站,上车前她又叹了口气。

“丫头,别再恨她了,说到底啊,这世上她就剩你一个亲人了,定是希望你好好的,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我点点头,沉默地转身上了车。

8

没过几天就是举行婚礼的日子,到处是红布红花,一派喜庆与热闹,每当想到我将和丈夫共同踏入新的生活,我在激动之余总会想到她,那个不知在何时以一场清冷的葬礼,消弭掉人生最后一抺痕迹的她。

我第一次为了她鼻子酸酸,心里竟有些生疼。

终于,在一片欢余与喧声之中,婚礼即将开始了。我却出人意料地离开了婚礼现场,一路狂奔回附近的家中拿回了那张存折和房契。

别的新娘都是牵着父亲的手步入殿堂,而我的父亲,舅舅都已经去了,那么就由她来陪着我走完人生最重要的一程吧。

我紧紧地攥着那本红折子,穿着一袭梦幻的白纱一步一步走入婚姻的殿堂,我好像牵着她的手,她第一次那么牵着我,那么温柔。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是在默默宣告我已经不恨她了吗?

你知道吗?我其实早就不恨你了。

我走到了终点,新郎盈着温柔地笑,拉起我的手。

此时,我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不知道妆是否花了,只听见全场热烈的掌声轰然而起。

只可惜,这嫁妆太迟,如果能早些,再早些,你能亲手将它交给我那该多好。

十年前——

陈旧的木桌上只摆了一碟青菜和一碗好几天前的剩饭。

她呆呆地执起筷子,又将筷子放下了。

“臭丫头,还不快来收拾碗筷!”

没有人回应。

“臭——”

她的头转向厨房,只看见空落落的回廊深处,陈旧的锅碗瓢盆和几张新结的蜘蛛网。原来她已经离开三天了。

她颤抖着轻叹了口气,从兜里缓缓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六七年前拍的全家福。儿子媳妇都还好好的,小宝还是个小婴孩被母亲抱着。而臭丫头站在最中间,笑起来是她记忆中不曾有过的灿烂与香甜。

她轻轻地抚摸着照片,只有冰冷的温度与灰尘。

一滴眼泪落下来。

原来,这个家就这样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丫头——”(原标题:迟到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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